第344章 起誓

阿阮急道：“為什麽啊？”

木萬年也是著急，“我說你這人說的這是什麽屁話，人家明軒這孩子給咱們兜著，忙前忙後的，這麽照顧著，真拿咱們阿阮當好兄弟，你讓阿阮在後面躲著，那成什麽了，不說明軒，就是魔界這些人怎麽看她！”

駱商被木萬年這個態度氣的頭疼，可當著阿阮的面，不知道她把他們兩個之前說的話聽去了多少，也不好和木萬年解釋細說這些個他根本不會考慮的彎彎繞。

正巧明軒趕著過來了，他一身黑色軟甲，面色凝重，還沒等阿阮他們開口說話，就將迎上來要張嘴喊人的阿阮按住了，“阿阮，仙界有意挑起紛爭，避不過。你們不要出面，交給我來解決就好。”

魔界老尊主帶著愛妻巡游世界養胎生女兒去了，明軒這個被趕鴨子上架許久的新尊主也是真的就是個繡花枕頭，他父王臨走時就有吩咐，當日父帝為了六界殞身，魔界為了休養生息更是定下了千年內不再主動挑起戰亂的規矩，這規矩到了他這裏也要繼續守著。可若是仙界主動來犯，那便是另一回事，魔界沒有貪生怕死一說，敵來便戰。

阿阮不放心，再者，她現在有了帝江的法力，更有信心能夠幫助到明軒，她當即便搖頭說不走。

明軒這些年早就不是小時候那個霸道的小太子了，他越發沈穩老練，許是做了魔界尊主，身上擔著一份責任，成長顯著，他也沒有著急，只問阿阮，“阿阮，你還帶著我小時候給你的黑色翎羽麽？”

阿阮將那羽毛根兒上加了一條小巧精致的流蘇，一直貼身帶著當護身符，立刻從懷裏翻了出來，“明軒哥哥，我一直都帶在身上。”

明軒像兄長一般摸了摸阿阮的頭：“好阿阮，說起來，這根翎羽還是我自己偏要給你的……一日做你的兄長，就永遠都會護你到最後，這根翎羽就是我的承諾。所以，如果你真的認我這個哥哥，你就帶著你的兩個叔叔暫時去萬魔殿，大戰中，魔界所有的老弱病殘還有能力弱的婦孺都會被送到那裏避難……”

阿阮聽他這麽說就知道這場大戰不可能避開，更加急切，“明軒哥哥，駱叔叔和木叔叔可以去，但我要留下來！我可以幫你！”

“你先聽我說。”明軒眉宇間也有些急躁，可他畢竟是當兄長的，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耐心與阿阮道：“你去萬魔殿，替我守住最後一道防線，好不好？魔界所有的大長老都會守在那裏，萬魔殿是魔界的聖殿，決不允許敵人踐踏。你既然認我做兄長，就替我去守著魔界這些能力低微的子民，好不好？”

他都這樣說了，阿阮沒有辦法拒絕。

木萬年身子動了動，被一旁的駱商拉住了，駱商沖他搖了搖頭，叫他不要說話。木萬年私下裏總是喜歡和駱商鬥鬥嘴什麽的，可他自己也知道駱商向來比他想的多想的深，在外人面前收斂了幾分性子。

阿阮心中仍然不放心，她和駱商木萬年跟著帶路的隨侍往萬魔殿走，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明軒，明軒一直站在那裏，初時還能看見他輕松地笑著與自己揮手，後來走的越發遠了，只看到明軒那黑色軟甲大片的黑色，再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明軒實則沒有表現的那麽輕松，他剛接手魔界不久，就迎來一場仙魔大戰，他就是拼上了性命也不能輸，對方更是言明了他們的罪狀，竟然還說什麽修羅族聖女勾結魔界，要魔界將人綁了送出便相安無事，若是魔界不肯，就要活捉回去。

笑話，這樣的借口，誰會相信！無非就是仙界給自己正義出師的一個名頭！

明軒皺了皺眉，握緊了自己的劍，轉身毫無顧念的去了戰場，魔界的人，從來都是貪生怕死之徒，更不可能因為怕事就擔下這種莫須有的罪名，魔界沒有任何不軌之心，更何況六界平等，也不是他仙界統領六界，而阿阮也不是他們能隨口汙蔑的人。

魔界之外，仙界裏閉關養病的塑夜還有老馬失前蹄被自己徒弟困在人界偏僻山林裏的帝江，沒有人知道仙魔兩界正醞釀著一場大戰。珠兒倒是聽說了仙界發兵魔界，卻不知其緣由，仙魔兩界向來就不對付，她也沒當個驚天消息報給塑夜，反而因為塑夜是武神，怕他知道了就要出征，便也讓其他人都捂緊了嘴巴不許說。

而帝江一個人待著，更不可能知道消息了。他整日除了發呆就是發火，罵完阿阮放肆不孝之後，就罵小白這個沒良心的都沒發現他不在了，竟然不來尋他！罡寧劍去而覆返，圍著他打轉，一股稀罕他的傻勁兒像極了阿阮，他又好氣又好笑，自己的佩劍，就因為自己的法力給了那小崽子，竟然就這麽容易染了那小崽子的氣息。

氣急又無奈地帝江心裏一股火氣沒有地方發洩，幹脆拿了罡寧劍，稀罕地練起劍來。

魔界，萬魔殿。

所有人都靜默地待著，地板上畫著一個巨大的七芒星，七位長老們分別在七芒星的七個芒峰上坐著打坐，口中念念有詞，整個萬魔殿上都開啟了禁制，保護著這處最後的聖地。禁制延伸至整個魔界，但最強的守護在萬魔殿，魔界任何地方都可以毀去，唯有萬魔殿不可以。萬魔殿裏供著歷代魔界尊主的畫像，刻著魔界的歷史，七芒星的力量守護著整個魔界。

阿阮有些後悔沒帶誅邪綾，她當時只想著將自己的所有東西都還給帝江的，就是他這一身神力她也不要，她只是暫時借來報仇，等報了仇，這力量就還給他，若是她無法活下來，那也會在那之前想辦法還給他……總之，他給她的她都還回去，不要。

心悅他，可他無心，自己再留著他送的東西，沒有意義，也不應該。

阿阮此時也沒心情想那麽多，唯一煩躁的是她沒有趁手的兵器可用，不由得想，這一身神力都暫時借了，反正師父還被困在那裏……罡寧劍他也用不上，借一次也是借，借兩次也是借，就當是江湖救急行不行？

心裏正和自己討價還價呢，就聽一個孩子的聲音問她：“姐姐，你的眼睛真特別，難道你就是修羅族的聖女麽？”

阿阮一楞，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眼睛，小時候在人界沒少因為這對眼睛受人鄙夷和猜忌，直到後來跟了師父帝江在一起，他不但不覺得她眼睛特別，還經常說她眼睛好看，帶她出門都會細心地用法術幫她遮去眼睛的顏色，每次和師父在一起，眼睛這個讓她心中煩惱自卑的問題好像也都隨著師父一並從她心裏抹去了。現在被一個小孩子說眼睛特別，她一個恍惚，沒有師父在身邊，那種煩惱和自卑感仿佛又襲上了心頭。

這雙琉璃色的眼瞳太有辨識度了，往常都是帝江給她操心，她自己沒有習慣遮起來。就算不說，魔界的人也知道她是個外族人，魔界裏唯一尊貴的外族人便就是她了，魔界新尊主的眼珠子，誰敢不尊。但是今天仙界的人來，說魔界與仙界修羅族聖女勾結，修羅族聖女是修羅一族修羅聖火的繼承者，天生一雙琉璃眼瞳，尊貴無雙。

“我的眼睛……”阿阮有些失落，“我的眼睛生下來就是這樣的。你說的聖女……我就算是吧。”這個聖女她一點兒都不想當，就算是極王讓她做族中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也沒有任何興趣。

那孩子年紀看著還小，也就人界七八歲大小的樣子，眼眸清澈，說話也是天真，他咯咯笑著，渾然沒有大人們面對外敵入侵的緊張感，指著阿阮的眼睛說，“姐姐，你的眼睛真好看。你長得也好看，一點兒也不像壞人……唔……”

“胥兒，別亂說話。”一個婦人快速地將孩子攬了過去，捂了他的嘴，對著阿阮有些惶恐道：“聖女大人，我兒子胥兒年紀還小，說話沒個分寸，冒犯了您，您別和他計較。”

婦人唯唯諾諾地樣子讓阿阮不解，她在魔界向來與人親和，大家也都稱呼她阿阮姑娘，怎麽今天就變成什麽聖女了，還怕她怕成這樣？難道她看起來很兇麽？

木萬年瞧不慣那婦人戰戰兢兢的樣子，抱臂道：“夫人不用怕，我們阿阮又不是洪水猛獸，你也說了，你兒子是個小孩子，她一個大姑娘，犯得著和小孩子計較麽。”

他不說還好，一開口有讓那婦人將孩子抱得緊了些。倒也不怪這膽小的婦人，他和駱商一左一右地站在阿阮身後，駱商瞧著病弱些，倒是他一身龍精虎猛，身子結實，瞧著就覺得像是個打手似的。

駱商扶額，將木萬年拉開，不似木萬年那麽一根筋，反而是從這婦人的表現中察覺到了什麽，更何況，剛才那孩子的話也是有些問題，什麽叫不像壞人，是誰說阿阮是壞人的？

他安慰了阿阮一眼，先一步上前說話，比起木萬年來，他蒼白的臉色瘦削的身子，還真的讓那婦人輕松了不少，他溫和地問那孩子，“你叫胥兒，是麽？你能不能和我說說，是誰說阿阮，嗯，就是你說眼睛好看的那個姐姐，為什麽說她看著不像壞人？”

婦人依舊捂著孩子的嘴，孩子說不出話，只好擡頭看看駱商，又看看自己娘親。

駱商笑了笑，對婦人和氣道：“這位夫人，你不必害怕，是你們尊主讓我們來這裏保護大家的，我們雖是外族人，但今日，必定會與魔界共存亡。你可以相信我們。”

一聽尊主兩個字，婦人猶疑著松開了口，眼神覆雜地看了孩子一眼。

那孩子換了一口氣才說：“因為仙界的人說我們尊主和聖女勾結，要對他們不利。仙界的人還說，在中間挑撥的壞人就是聖女了，可我看她不像是那麽壞的人啊……”

木萬年氣得破口大罵，“放屁！仙界這幫道貌岸然的貨色！竟敢這麽說！”

相比木萬年的暴怒，駱商倒是不覺意外，他前腳被木萬年救走了，恐怕後腳極王就去天帝那裏獻了計策，也怪不得他多心，總覺得自己被救的太順利了，阿阮這個月靠著帝江那法力強行壓制了傀儡丹，並沒有聽極王的話，破壞了極王的血祭，極王又怎麽會放心他安然地待在聖女殿？恐怕是一直盯著，縱著木萬年將他救走，他好挑唆天帝發兵，制造混亂。

阿阮心口悶悶地，她半蹲在胥兒身前道：“對不起，胥兒，我就是個壞人，雖然我並沒有做仙界人口中說的那些事，可是他們以我為借口挑起仙魔兩界的戰爭，依舊是我的錯。”

離她最近的一個長老聽了這話有些動容，睜開了雙眼，嘆氣道：“阿阮姑娘也無需自責，仙魔兩界向來不睦，縱然不是你，只要他們抓住了任何一個可以利用的把柄，都會發動戰爭的。看姑娘這樣驚訝，恐怕還不知道仙界以魔界將你交出去為條件提出停戰了吧，不過，我們魔界的人也是有骨氣的，姑娘是我們尊主的摯友，又曾作為魔界的人為我們爭過光，這種賣友求和的事我們尊主絕不會做，我們魔界全族也不屑於做。還請姑娘放心留守在萬魔殿裏吧，這也是尊主他的一片苦心。”

若不是胥兒的童言無忌，她還不知道竟是這樣，怪不得明軒不要她隨他出戰，怪不得他要自己來守萬魔殿，他不是要她幫助他守護子明，而是要她待在最安全的地方啊！

阿阮當下便沒有了任何猶豫，她和師父那點兒情感糾葛在兩界大戰，在無辜的生命生死存亡之際，顯得太渺小了。她當即召喚了罡寧劍，渾身沐浴著令人仰望的金光。

她從懷中拿出明軒送給她的那根黑色翎羽，高舉在手中，對萬魔殿所有人高聲說道：“這根翎羽是你們尊主明軒幼時送與我的，我與他情同手足，兄弟相稱，我阿阮雖是修羅族名義上的聖女，可今日在此只是明軒的兄弟，我以此翎羽向所有魔界長老，魔界族人起誓，必與魔界共存亡，絕無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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